这个春天的医务人员

庚子年春,值国内新冠肺炎疫情暴发,医务人员第一次以前所未有的英雄形象登上历史舞台,被誉为人世间最美丽的天使、最无畏的战士。赞誉之辞从各级媒体报道、从作家笔端,从普通民众的口中泉涌而来,让多年人们对医德医术的拷问、对医务人员的种种责骂限于停滞,既而烟消云散,令医务人员一时有了不能承受之重。

这个春天,注定是医务人员最受尊重的春天,历史证明了他们的不可缺、不能缺。这个春天,层层防护服下的医务人员成了人们最依赖、最盼望的救星。虽面临生死危机,他们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。这,是他们的职责。是的,职责。就在今天,当我看到国家卫健委发布的疫情通告全国确诊1716名医务人员死亡6人的时候,还是忍不住泪奔,这还只是数字里的数字。此时,我多想歌颂他们,绝不仅因为我是卫生系统的一员。我想歌颂他们,是因为他们首先是一个人,一个普通的人,一个脱下白大褂后与大家一样为人子女、为人父母的普通人。他们,不是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,更不是无所不能的神。他们的身体,和我们一样,流淌着同样滚烫的血液,一样知冷暖疼痛,一样会生病,一样会面临人世间的死亡。

我最想说的是,你肯定猜到了。此时被我们誉为英雄的医务人员,昨天还在遭受他人的侮辱谩骂,遭受患者家属的恶意攻击。就在去年12月底,北京民航总医院的杨文副主任医师惨死在患者家属的残暴之下,“他掏出刀的那一刻,真令人胆战心惊,不寒而栗”,这是人们看了杨文医师遇害视频后的感受。我同样悲愤于凶手的残忍,但更痛心于周围人对医生死活的麻木,对医务人员的偏见和仇视。为什么暴力伤医事件屡见不鲜?甚至现在,在疫情防治期间仍有类似事件。一位我的朋友,父母都是医务人员,他没有学医,他说,“这次新冠肺炎疫情,应是改善医患关系的一次重大机遇吧”。我说,“不一定哦,人性私利使然,事情过去了也许就会忘记了”。他说,“是啊,就跟非典过去了很快就有人开始吃野味一样。”我们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。是的,此时给予医务人员最大程度的赞美,无可厚非,也许这就是人性,只有在面临公众式的生命危机时,大家才会这样异口同声,这个时期过去了,会怎样?人性的善与恶,怎么书写?其实我更希望疫情结束后能验证朋友的第一句话。大家彼此尊重,不仅是医生,或患者,我们每个人,都能用人性的善去感染他人,善待他人,不带任何功利色彩。

医圣张仲景不忍民众遭受疫病、战乱之苦,用一颗悲悯之心潜心研究制服伤寒这个瘟神,写出传世巨著《伤寒杂病论》,救千万人于水火中。他说:“进则救世,退则救民;不能为良相,亦当为良医”。古代的医生,尤其名医,是被人敬重和膜拜的。当然,大多生活在底层的普通医生,虽列入九流,但他们仍然被普通民众所敬重,毕竟,人人都会生病,病了就要找医生。如果没有了医生,不知会面临多少疾病与死亡,甚至人类都将不复存在。健康所系,生命相托,人将生命托负于你了,这是一种信任,作为医者,怎能不慎重!这里就会说到医德。作为一名医生,首先应有医德,有一颗悲悯之心,其次有医术,他才会羸得世人的敬重,如张仲景。我们都知道,从古到今,仅两种职业与“德”相关。一是师德,二是医德。师者,教化于人,教化的是人的灵魂。医者,医治于人,救的是人的生命。医者,其实也兼具师者的教。

纽约医学博士、结核病学专家爱特华·特鲁多一句名言,大家应不陌生:“有时去治愈,经常去帮助,总是去安慰。”这就是医学的人文学。医德,恰恰体现着医学的人文性。请看这位医学专家是如何进一步解读人文学的吧,他说:“医学关注的是在病痛中挣扎、最需要精神关怀和治疗的人,医疗技术自身的功能是有限的,需要沟通中体现的人文关怀去弥补”。古希腊医学之父希波拉底也曾说过:“医生有三件法宝,第一是语言,第二是药物,第三是手术刀”。可见,若是抽去医学的人文学,就抛弃了医学的本质属性。

是的,医生面对的是病人,“病人”包含两个层面的意思,一是疾病——这个人得了什么病,该怎么治疗;另一个还要看到,不管是什么病人,他首先是一个有思想、有情感、有温度的社会人。这就是医学的人文学。医生需要与病人充分沟通,病人需要给医生以充分信任,彼此之间都需要理解与尊重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医生的抚慰变成了职业的公式,患者的语言变成了金钱的购买。医学有太多未知的领域。中国工程院院士、药理学家秦伯益说,中国历来有这么三句话:上医医国,中医医人,下医医病。国家的事、人的事、病的事,都离不开一个“医”字。身体出问题了,要医病,心理或精神出问题了,要医人,都离不开“医”。如今,疫病来了,是医者的战场了,作为医生,怎会不主动奔赴战场?医者,有医者的尊严。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,如今能当一名战士,就是践行了他们职业的使命担当,践行了他们曾经立下的从医誓言。他们自己的身体明明病了,还是会安慰患者,自己累的已快倒下,还是会忍受苦痛坚持。病人身体的病痛他们并不害怕,能治,医学总在进步。他们害怕的是,人心理的病。

也许你要说,有的人不配当医生,他们,他们,清高,唯利是图,红包、回扣,哪里有德。白岩松曾做过一次关于医德或者说当前医患关系的演讲,结束语的一句话让我感触颇深,他说:“任何站在道德的基础上谈道德都是无效的”。站在道德的大义上,可以谈道德。但是,你本身就要是一个讲道德的人。我不否认,你眼中当下医生医德的种种败坏,完全让你有理由去伤医、杀医,但是,不要忘了你自己,是否也应站在道德的立场上。人性是善的,人人都向往美与善,向往一个完全平等自由、只有鲜花的社会。人性也是恶的,即使是善良的天使,也有因主观喜恶指错的姻缘。善与恶,本身就是一对矛盾的组合,十恶不赦的罪犯在面对母亲清澈的爱的眼神的时候,他也会流泪、会悔恨,甚至会感动周围任何一个人。

此时,在这个春天,医务人员再次用生命的代价,赢得了全社会的爱与尊重。他们全身心地投入、高负荷地工作。他们拯救的不仅仅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,更有我们多年来创造的社会财富。这时,为医务人员倾注再多赞美的、温柔的,甚至是悲情的笔墨,都是当然的,因为生命需要他们,社会需要他们。

这个春天,花已盛开。相信那些居家日久的人们,在解除封闭的那一刻,会第一时间把鲜花送给医务人员。即便如此,医务人员还是会说:这是我们的职责。

作者2020年2月15日于夷陵

(来源:夷陵区文联 作者:刘艳 编辑:卢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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